在千人下跪事件上,公眾需要嚴懲市長的個案正義,更期待看到制度性的正義,也就是在同類問題上可以復制的正義,讓其他官員不敢再像“冷血市長”那樣對待民眾的訴求,讓民眾有話有處說、有理有處講。
4月28日,遼寧省莊河市第五屆人大常委會召開第十五次會議,決定接受孫明辭去莊河市人民政府市長職務。
因面對千人下跪而毫無反應,引發(fā)輿論嘩然,此前這位被批評為“冷血市長”的孫明,已被責令辭去市委副書記和市長的職務,如今“當?shù)厝舜蠼邮苻o呈”不過是履行程序。至此,引發(fā)網(wǎng)絡憤怒圍觀的“千人集體下跪”事件,似乎以“市長被免職”畫上了句號。
面對這位“冷血市長”灰溜溜的背影,也許有人會慶祝輿論和民意的勝利??蛇@是怎樣的勝利呢?網(wǎng)絡不斷曝光、輿論連續(xù)追問的目的,就是要擼掉他的烏紗帽嗎?這難道就是人們孜孜以求的結(jié)果嗎?藐視民意的孫明在觸怒輿論后付出了沉重代價,可新任的市長以后是否就能避免發(fā)生同類問題?
千人同跪也跪不出市長見一面,這種對民意沒有絲毫敬畏的市長當然應免職??蛇@種免職純粹是個案的正義,公眾更期待的是處理此類問題要形成制度性規(guī)范。這一次,“冷血市長”被免了,但在制度的匱乏和法律的虛置下,它無法復制到下一次事件上。下一次民眾遇到同樣問題尋求市長時,還要一切從頭再來,將這個悲壯的故事重演。就像希臘神話中向上推石頭的西西弗斯那樣,不斷推上去又不斷滾下來。
前段時間,媒體熱議過“媒治”這個概念,從“行長酒后猥褻女子”到“郴州醫(yī)院用工業(yè)氧替代醫(yī)用氧”,連續(xù)幾起事件,媒體報道后責任人連夜就受到了處理。“冷血市長”被免,當然也屬“媒治”成果。如果沒人將震撼人心的照片傳到網(wǎng)上,如果媒體不及時跟進,輿論很難強烈反彈并倒逼其上級關(guān)注。市長被免,與其說是嚴懲冷血者,不如說是給沸騰的輿論一個交代。
仔細想想,如果這件事不是這么充滿“新聞價值”,鏡頭不是讓人震撼的千人下跪,而是一人下跪,甚至根本沒下跪,只是平民為問題上訪求見市長,網(wǎng)絡貼出的照片還會有人關(guān)注嗎?恐怕不會。這正是讓人焦慮之處。生活不是戲劇,現(xiàn)實生活中并沒有多少“千人下跪”這種充滿刺激的場面,常見的是找領(lǐng)導領(lǐng)導不見,奔走求告無門,還被當成皮球四處踢———這些小民庸常的表達,如何才能得到重視?
所以,市長被免了,公眾無法拍手稱快。嚴厲的懲處,很容易在平息民憤中轉(zhuǎn)移問題的視線,很難讓人放心這不是危機公關(guān)技藝:迅速處理,迅速從輿論圍觀中脫身。因此,在千人下跪事件上,公眾需要嚴懲市長的個案正義,更期待看到制度性的正義,也就是在同類問題上可以復制的正義,讓其他官員在制度的威懾下,不敢再像“冷血市長”那樣對待民眾的訴求,讓民眾有話有處說、有理有處講。
另一方面,公眾只看到市長因冷對千人下跪受到處理,千人為何下跪的問題卻被遮蔽了。當初上千名群眾之所以到市政府集體上訪,是因征地補償款的問題和舉報居委會負責人經(jīng)濟問題?,F(xiàn)在市長被處理了,當初群眾反映的問題不能被忘記,有關(guān)部門應繼續(xù)調(diào)查并及時公布處理結(jié)果。